Performing Arts and Literature

文學、電影、劇場、表演、藝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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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 Hong Kong

朝花夕拾

2006-10-23

阿米亥的意象

今天和同學一起讀阿米亥的三首詩,大家除了被某些解讀逗得笑倒在地外,留下最深印象的,要數詩中的幾個鮮明意象,得到一致讚歎!

我和同學笑說:我們改良後可在以下場合活學活用(用米蘭昆德拉的術語,這種行徑,當然是媚俗的,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講給男/女朋友的情話

我的思緒像一束彩色汽球
你把它們全都握著,
用一根細線------求你別把它們放走

你有葡萄般的笑聲
許多圓圓綠綠的笑

你總是
躺在
我的眼睛上

情到濃時版本:

新月吻著你臉頰的輪廓線
你的胸脯吻合我臉頰的輪廓線

你的大腿是兩個甜美的昨天
我正來到你面前
一百五十首讚美歌
一齊轟鳴哈利路亞

失戀後版本:

你的面孔仿佛火車前面的照明燈
在遠方越來越小

我把許許多多的雲
關閉在我那棕色的壁櫥裡

我的雙眼想彼此流通,
像兩個相鄰的湖泊

月亮,像一隻大水罐,傾俯著
澆灌著我焦渴的睡眠



其實阿米亥的詩並非如此甜美,如此轉化,媚俗得很。詩人其實背著沉重猶太人的歷史包袱,阿米亥詩中對聖經,對戰爭,對民族,對歷史,對愛情都有深沉的闡述。

阿米亥(Yehuda Amichai , 1924~2000),出生於德國的猶太人,1936年移居耶路撒冷,用希伯來文和英文寫作,是20世紀以色列最傑出的詩人。對阿米亥而言,詩就是時代的見證,因為他說過:「我們始終在寫我們所失去的東西。」其詩風樸素典雅,處處流露真摯的親情,及戰爭陰影下的堅決。

2006-10-19

小王子的玫瑰



去年冬天,從辦公大樓走到校巴站的路上,植了一排壯烈的玫瑰,大如碗口,紅、粉紅,橙紅,鵝黃各色,美得揪心。每天走過時,都會和這些玫瑰打個招呼,看看今天誰開花了,誰謝了,隆冬時,玫瑰花瓣掉了一地,走過時一直避著,誰忍心踩著它呢?這些玫瑰應該是我見過最美,最有生命力的玫瑰了。那時心裡一直在想,讓我遇到花王吧,求他施捨些玫瑰花種。

到了今年夏天,玫瑰終於完全謝了。原本期待花王重整後,今秋會再見這些如碗口大的玫瑰。但後來發現它們被人連根鏟走,現在同一位置植了些灌木,平淡得令人眼睛發酸,去年的姹紫嫣紅就像一場夢。

小王子掉落在沙漠時,念念不忘他的玫瑰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朵玫瑰。我有個阿公非常喜愛園藝,童年時去他家過暑假,和她的女兒玩得不亦樂乎,有次打爛了他的盆景,害怕得發抖,有次吃完中藥後,和她的女兒摘了花園裡的一串紅,像蜜蜂一樣吸中間的花蜜,果然甜甜的。阿公現在年紀大了,聽媽媽說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熱衷打理自己的花園了。我想這也許是年齡的悲哀吧。 我仍記得和他上街時,看到甚麼植物他都會很興奮地告訴我,這是米仔蘭,你聞聞,很香的。北方不可能有這麼大的米仔蘭,因為天氣冷…… 還記得那時和他一起逛花園街,剛好是聖誕,他告訴我水仙花一定要買漳洲的......

每年十二月,父親就會買水仙,親自雕好,浸水,留意陽光,每天搬進搬出,適當的時候放矮壯素等等,到了春節前,就會裝好盆帶給我。然後,他就會很緊張地打電話給我,今天開花了嗎? 葉子長多高了? 開了多少花? 香不香啊? 新春時,他最關心的是究竟他的水仙趕不趕得上年初一,二,早開了或遲開了是他新春最大的關注點。

當我有了自己的家後,就開始養些花花草草,雖然是屢敗,但仍堅持著屢戰的不死精神。今年暑假時離開了香港一個月,臨走時交待先生要好好打點啊,數一數,不知不覺原來家裡有近廿盆的花草。回港後,發現櫃上多了一盆紫色盛開的風信子,先生向我坦白說:想想你要回來了,你吩咐我照顧的廿盆花草,有些形勢不大好,真有點不好意思,所以在回來前,買盆風信子補數吧。

其實花開花落,植物也自有他的命,有時照顧得再怎樣,還是敵不過大自然和它本身的命數。 離港一月,辦公室的黃金葛忘了托人淋水,回來後,枯得不成樣子,但我一淋水,過了幾天,居然又活過來了。可見植物自有它的命,不好說啊。

有次和同事去駿景園吃飯,經過日本城,居然見到植物架上綠意盎然, 買了一個紫砂小盆栽回來,朋友說,不易養啊,我說,它自有它的命,不理了,買了再說。

後來再見到那位朋友,我說,你猜我的植物如何? 她一臉驚愕,死了?

我笑說,還好好的呢! 只要不經常淋水就好,它是沙漠玫瑰嘛!



2006-10-17

向田邦子的老鼠砲


出版社這樣介紹向田邦子:

大和民族的張愛玲
日人永難忘懷的傳奇女作家、曠世才女
《父親的道歉信》被奉為「壓軸巨著」的散文最高傑作

最初讀到她的作品應該是《誠品好讀》的推薦吧,刊登了半篇〈父親的道歉信〉,對於那隻半夜在客廳爬過的龍蝦印象深刻。一個月前在大學書展看到《父親的道歉信》,很喜歡書的封面,橙紅色的背景下,一頂白色草帽,好像包含了父親所有話,另外我也很想知道那隻龍蝦的命運,於是買回家當消閒散文閱讀。

噩夢隨之而來,就像書封面的引文:回憶就像老鼠砲,一旦點著了火,一下子在腳邊竄動,一下子又飛往難以捉摸的方向爆炸,嚇著了別人。

某晚夢到父親的死亡,自己與母親的冷靜令人詫異,但又格外真實,醒來一身冷汗,想想為甚麼會有這種夢呢? 應該是向田邦子的老鼠砲燒到了我吧!

全書廿五篇散文,其實是梳理兩代糾纏關係的私人筆記,也是確認死亡觀的心靈囈語。看到後記,才知道這是這些文章寫於向田邦子患癌期間,所以文中有揮之不去的死亡陰影,女兒企圖以回憶的文字治療與父母之間千絲萬縷的心結。

或許因為向田正走在死亡邊緣,寫出來文字有種毫無保留,徹底解剖的淋漓感。如從一幅心儀的古典畫, 追溯到童年時鄰里和服刺繡店的殘疾繡工,和服上的風景畫,繡工的死亡等等,淡淡的文字娓娓道來,但卻令人毛孔張開,感到陰冷的風陣陣吹過。散文集中有很多篇幅講到父母的事情,最令人動容的是,父親忽逝後,一家人坐在父親的遺體邊,母親慌亂中拿了一條舊抺布遮住丈夫的遺容。身為女兒的向田此時想到父親的性情,在這種情況下,必然會向母親大發脾氣。而平時理家頭頭是道的母親總會在緊要關頭把大事情搞砸,但這次父親只好忍受被抺布遮住臉面的事實,再也不可以罵人了。

向田的回憶在我心中亂竄,一下子把我引領到自己的童年,兒女與父母種種感情上的結,終於最後連結上死亡,在夢中悄悄的來臨。


向田並没死於癌症,卻戲劇化地死於空難。她的妹妹發現了姐姐一批塵封的情信,輯成《向田邦子的情書》,雖然我覺得有點不道德,但還是挺喜歡封面上向田那優雅的側影,想像少女時她跪在塌塌米上為父親暖酒的情形。


台灣 ‧德國‧香港 ( 表演藝術)

看台灣《表演藝術》九月專號,題為「新‧德國製造」。http://www.paol.ntch.edu.tw/


不禁暗自拿香港比較,一本台灣的雜誌,介紹德國的文化生態,從地理,文化、歷史、美食、建築、音樂、劇場、舞蹈到文學,全面立體地展現了新德國。於是想到,香港政府想借西九以達到國際大都會的夢想,和德國比較,委實是地球人與火星人的分別。

德國有百分之九十的表演藝術節目由政府資助,藝術家不必自負盈虧,没有包袱,故作品多創新實驗,在這種環境下,本土的藝術家在激烈的互相競爭中鍛鍊成長,於是德國的藝術絕非像香港政府的文化政策要追趕國際文化潮流,德國就是領導者,德國就是先鋒。香港政府如果仍以實用功利主義的思維發展文化藝術,只可能成為偽國際文化大都會。

這裡並不是說要香港政府全面贊助本地藝團,問題絕非如此簡單。我們看台灣,起碼人家有一本像樣的《表演藝術》月刊,由國立中正文化中心編製,應該有政府背景,營辦此雜誌目的之一是藝術教育,通過有視野的評介,把藝術的視野從台灣伸向大陸,香港(如今期有林奕華與楊春江),再繼續伸向美洲、歐洲,而作品的跨度更是從台灣傳統歌仔戲到最前衞的德國身體舞蹈劇場。反觀香港,我們有AM POST ,雖然做得越來越好,但無論從資源、製作規模、視野、發行上都難以和台灣相比,藝術教育其實是文化城市發展的重要基石,香港政府實在應該反思藝術資源的投放。

再看《表演藝術》中藝團的廣告,台灣的藝團廣告通常附有贊助或協助機構的名字,如誠品書店,科技公司,汽車公司甚至咖啡店。從這裡,我們看到台灣文化氛圍實在和香港不能相比,香港只有某幾間大公司會在藝術節贊助,一些小型的劇團只能指望政府的撥款,香港的企業文化尚未有贊助文化表演藝術的風氣。再看書中一則銀行信用卡廣告,更令香港人自愧不如。台新銀行推出名為游藝卡的信用卡,只要申請了此卡,以後看雲門舞集,表演工作坊,果陀劇場,台北曲藝團等等的演出就有折扣。香港有銀行有勇氣推出此類信用卡嗎? 持卡人看新域,劇場組合,話劇團,管弦樂團等節目可以享有折扣。相信申請者是有的,但加起可能還不夠銀行的行政推廣開支。

其實看一個城市的文化氛圍,只要看看城中的某幾本雜誌,某幾類廣告,就可知一二。

閱讀台灣的《表演藝術》雜誌,新德國專題,著實不得不令香港人好好反思我城的未來。

南方的夜特別長

這一夜,似乎特別長。

我指的是坐在文化中心劇場,第一次感受潘惠森的作品真的那麼長,長到中場時大腦進入休機狀態。

故事的原型來自珠三角缺電的新聞,但潘導這次實在太心靈了,太多的想法,卻未能在舞台上成形,遂成為碎片。

我們記得迪士尼導遊機械的聲音,記得拆船廠對面的大海,記得鎮洲的天主,但作品卻不能令我們感動,四個角色未能好好的發展,作品的主線實在有點模糊。

發電機/發財夢/逃避/天主/迪士尼/珠三角/拆船廠/海洋/ 到底它們之間有甚麼內在的聯繫? 作品的意念原形很好,可惜發展得太粗糙,一切都像排了一半的戲,大廈只建了一半,實在可惜。

當發現舞台上作品實在做壞了的時候,我通常坐在觀眾席上,暗自焦急,嘆道,這一夜好長。

幾年前看香港藝術節的一個節目,當晚回家就不舒服,第二天病倒了,希望和那齣舞台作品無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