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forming Arts and Literature

文學、電影、劇場、表演、藝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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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 Hong Kong

朝花夕拾

2006-05-13

Who moved my man?




寧瀛的《無窮動》在香港電影節上映,有點無聲無息,就算有影評也是尷尬得很,說得模棱兩可,只強調裡面的那些女人真是丑得可以,弄得我老公毫無興趣,再說電影擺明說是甚麼女性主義電影,進一步打擊男人主動踏入電影院觀賞的意欲。


終於有機會買了DVD,老公去公幹時,一個人在家好好看了這齣電影。其實並不壞,還相當有意思,比先前想的有娛樂性好多,可以簡單地把它當sex and the city 之類的通俗劇看,也可把它當成沉重的政治隱喻劇看,是喜是悲視乎觀影角度,當然還有男人可以把它當成恐怖片看......


我是為了洪晃,章含之和劉索拉看的,熟悉中國當代歷史和文學的人,一定知道這個組合是如何吸引,毛澤東的老師,中國第一批海歸派,把邏輯學帶回中國的章士釗,一個在中國近代史上具絕對影響力的人物,他的女兒章含之是六七十年代著名的外交官,章含之的女兒洪晃是中國出版界的響噹噹的大人物(也有個她絕不想再提的身分-----陳凯歌的前妻),而劉索拉在音樂藝術上的前衞我們看得多,真正演戲是一次,這些組合還不精彩嗎?


其實電影裡誰動了我的老公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推理的過程,讓這些女人盡情地展示了大眾最怕觸及的一面,把男性對女性所謂美的想像徹底毁滅,難怪有些男觀眾把它當成恐怖片看,而觀眾的影評也相當錯位與吊詭,看來社會的口味只是表面的開放而已,原來大眾一向保守而不自知。

影片的警句不少,光看台詞,也能把你樂上半天,包括劉索拉一出場就大叫:「我更了!」對「更年期」女性的「潮熱」現象解釋為又「潮」又「熱」。簡直是母親節對所有母親最好的賀辭。

片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洪晃說丈夫的那一段,簡直可以放大再放大拍齣電影,名字可直接引用洪晃的台詞:《一個中國藝術家男人的mind fuck故事》


片中每個角色都有戲,讓人難以忘懷,包括章含之劏雞,勤勤談各種國籍的丈夫,夜太太以房地產來說命理,劉索拉的政治、革命與愛情往事,更包括一場妞妞(洪晃)帶頭吃雞爪的戲。

把吃雞爪這個中國人特色的飲食習慣放大再放大,而導演更以情慾的鏡頭拍出四名女子的嘴部運動,其驚心動魄是足以摧毁幾千年來東方女子綩約的形象,把西方對東方的情慾想像打個希巴爛。

片子中的政治寓意由劉索拉的「流淚不流淚」愛情獨白帶出,「領袖萬歲」、「文革時的紅衛兵章」、「北京有個紅太陽」、中央電視台的新年春節聯觀晚會上的軍隊歌舞表演一幕接一幕没停過,結尾幾個女人走在到處都在建設中的北京,大步踏前走,但一片茫然,顯然「誰動了我老公」只是市場宣傳口號,實際上老公根本不重要,電影講的是當代中國社會女性的生存位置,其他的都是炒作......

有興趣可到洪晃的blog看看,不愧名門之後,非常個性的一個人物。http://blog.sina.com.cn/m/honghuang








2006-05-11

怎樣的文化政策? (之一)

張太太向陳太太傳授教育錦囊:「我採用描述式的教育方式,我的角色是促進者,既不對教育方式下定義,也不影響具體操作形式及內容,但卻致力確保我兒的創作及表達自由,及提供一個支援的環境。因此,我的教育方式,既支持他學習精緻事物,又讓他學習前衞事物。」陳太太聽畢心裡佩服得很,回家後想想,咦? 我到底應怎麼教孩子呢?

我們常聽人說政府高官最厲害的一招就是:說了等於没說,但市民聽上去卻好像已經得到了答案。這種官腔的文字姑勿論是政府刻意運用,還是官員水平有限,總之我們要有清醒的頭腦去判斷,而批判性閱讀是最佳的方法。

二零零六年四月七日,民政事務委員會向立法會提交「香港的文化政策」文件,我們以語文的角度來分析其中幾段文字(暫不理會背後複雜的政治因素):

「我們的文化政策,是描述式(而不是規範式)的文化政策。政府的角色是促進者,既不對文化藝術下官方定義,也不影響具體的操作形式及創作內容,但卻致力確保文化藝術的創作與表達自由,及提供一個積極支援發展的環境。因此,在支援藝術文化方面,我們既支援具傳統價值的精緻文化,也支持比較前衞的藝術形式。」

由上所述,香港的文化政策是甚麼? 以下乃閱讀所得關鍵字:「促進者」、「確保自由」、「對傳統及前衛藝術皆提供支援」。讓我們換一個角度思考,政府的文化政策難道會明言要拉文化發展的後腿?不予創作自由? 而既支援傳統又支援前衛則籠統得一籃子打盡,讓讀者讀了這段文字後似是拿了很多資訊,實則空無一物。原來香港的文化政策正是「沒有政策」,政府用心良苦地用了一大堆假大空的文字堆砌出如此「豐富」的文化政策,真是苦了為何志平撰稿的官員。

而有關香港的文化定位則如下:
「其文化定位是:成為中國最能與國際接軌的現代化大都市;這樣才可以開創香港的文化新機,向國際文化大都會這目標進發。」

看來政府是多慮了,香港不一早已是「國際化大都會」了嗎? 紅磡區殯儀館附近不是有國際都會等的豪宅及商場嗎? 荃灣的新樓盤不是信誓旦旦說自己造就了「世界級城市及國際化都會」嗎? 政府對香港的文化定位是做「國際文化大都會」,文中的關鍵字「與國際接軌」、「現代化大都市」、「關創文化新機」都是空洞抽象的字眼,「文化定位是做國際文化大都會」這一循環論證方式根本没有作任何文化定位的解釋,和地產商的假大空文字同出一轍。

如按以上邏輯推理,政府根本不必成立甚麼諮詢委員會,也不用幹這麼多,靠一眾地產商就可以了!

2006-05-08

SO LE GA LA 之後呢?


「其後」這個中文名譯得真好,日文叫 SO LE GA LA好像欲斷未斷,欲言又止那種溫溫吞吞,之後又之後,故事好像永遠在拖拉著感覺,有種自我沉溺的痛苦快感。

二男一女老掉牙的愛情故事,因為最後毁了三個人,所以才有那種怎樣也抺不去的隱痛。

森田芳光對細節的描述真是好,有一場三千代捧著白色的百合跑去見代助,口渴心跳下看見桌上有杯水,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下,拿起水杯就喝,但代助趕緊搶走杯子並倒掉裡面的水,說這是我剛喝過的。又勿忙跑進廚房叫下人斟水。鏡頭一轉,三千代還立在客廳,望著那倒了水的杯子,就像她的愛情,因為代助的懦弱,逃避,就像倒在地上的水,收不回了。鏡頭接下叫人詫異,只見三千代的手部大特寫,她拿起代助喝過的水杯,酌了半杯花瓶裡的水,咕咕地全部喝下,神情的饑渴而滿足。這裡她不但嘴唇碰到了代助嘴唇也碰過的杯緣,也喝下了象徵她得不到的愛情,但這一切落在鏡頭外,只有悠悠的悵惘。
《其後》改編自夏目漱石的小說,像這種小說,最適合在夏日一個無聊的午後,有點微風,靠在籐椅裡,慢慢讀,然後想起一些往事,然後......

2006的1587


歷史加劇場有多少種可能性?

預期中的進念2006年版萬曆十五年是很進念風格的那種,結果第一場下來,便要調整觀看角度,因為從來没看過如此忠於原著的進念演出(除了其中一場因演出風格的問題意外扭曲了原著)。

全劇分六場,以獨白或說書的風格如實地搬字過劇,編劇做的只是選取書中的哪些片段,如何重組,而導演做的是如何以舞台表演手法演繹黃仁宇的文字,而其演繹也是極簡的,宗旨不離主角的獨白。

由於演出全靠演員的嘴巴,如何三十分鐘內滔滔不絕在舞台上自說自話,考演員的記性(因為台下有字幕),講錯講漏觀眾一目了然,故此演員壓力很大,相信其認真程度絕不亞於會考背中史講義,不過不同的是這次背的材料真是好看,進念這次以極度忠於原著,差不多是背書式的極簡舞台表演演出,成功的一大半是基於黃仁宇精彩的文字,再一次讓人見識劇本的重要性。

進念之所以為進念,當然有其商標,雖曰背書風格,但加插昆曲牡丹亭,為全劇添上一絲嫵媚,一寸哀愁。(可惜演萬曆的伍嘉雯實在糟糕,未能把背後牡丹亭的哀怨綺麗的氛圍帶出,殊為可惜。) 而戚繼光一場,京劇武生單曉明的精彩功架令不會看京劇的我也大為叫好,終於明白甚麼叫捧角兒,緣何那些爺們要在戲院拍大腿吆喝「好!」比較三名外援,進念本土的演員實還需努力,陳浩峰無論是扮演申時行,還是萬曆身邊的太監,都不脫陳浩峰風格,那一聲聲「哦」、「哦」誇張的縯繹手法無疑能討好初到劇場的觀眾,但對進念的老觀眾或讀過萬曆十五年的讀者,這一招就暴露了陳没用功做功課,只在劇場賣弄小聰明。在我的理解,黃仁宇筆下的申明行完全不是陳浩峰演繹下的申時行,陳把申時行塑造成黑白分明,典型貪戀權位,貪生怕死的小人,完全是扁平化的無線電視劇角色,黃仁宇通過種種角度把申時行立體化的努力在陳的演繹下土崩瓦解。

看場刊知道1999年的進念萬曆十五年把六個人物同時放在舞台上,一開始做了極大的實驗,七年後回歸傳統,都見一個劇團在劇劇上的思考與努力。

黃仁宇的《萬曆十五年》無疑是一本好書,如何把書中的思考,敍述者的分析,背後提出的與當代社會的照應化身為劇場語言,超越書中文字描述的歷史故事,這些都是進念要在此劇著力的地方,觀眾在劇場不應只看到1587,而應看到2006看1587的意義,這一點,進念仍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