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forming Arts and Liter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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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 Hong Kong

朝花夕拾

2007-01-30

談文學上的低級趣味(一)----關於作品內容

讀朱光潛的《談文學》(三聯書店香港有限公司 2003年版,原為開明書店1946年版),當中《談文學上的低級趣味》上下兩篇,閱畢既感動又佩服,深為老一代知識份子的誠懇所折服,又感六十年前的話,現時讀來仍覺當頭棒喝,句句直指香港人/中國人心靈深處,實在是一篇讓我們好好反思的大師作品。

〈文學的低級趣味(上)-----關作作品內容〉
朱光潛指出好些人看作品其實只以內容定高下,從這裡出發,離開文學大道就越行越遠了。文中舉出了五種文學上的低級趣味,雖然例子是三四十年代的中國文壇,但有心人只要想一想,必能看出當下中國/香港社會的一些映照?

一:偵探故事。(閱讀只為滿足好奇,猜謎尋找答案,只為滿足理智,忽略感動心靈。不追求作品是否有具體的境界,生動的人物、深刻的情緻、性格的描寫、心理的分析,情思與語文的融貫,人生世相的深刻瞭解)
映照:大家追讀《達文西密碼》時的心態是否展示了你我的低級趣味呢?

二:色情的描寫。(文藝的特質不在解救實際人生中自有解救的心理上或生理上的饑渴,它不應以刺激性慾和滿足性慾為目的。西厢記中「軟玉溫香抱滿懷,春至人間花弄色,露滴牡丹開」,雖寫男女交媾,但它卻不是色情,它在極淫猥的現實世界之上造成另一個美妙的意象世界。)
映照:朱光潛舉「鴛鴦蝴蝶派」為例子,如果他看到今天以少女及主婦為對象的偽愛情小說成行成市,報紙招搖的風月版,不知有何感想。荷里活肥皂劇 “Sex and the City” 譯作「慾望都市」,我們已無須為滿足慾望的觀看而感到內疚,這已是公開的事實。那每天看生果日報與方向日報的性與暴力新聞是低級趣味嗎?

三:黑幕的描寫。(我們愛看揭露社會黑幕的小說,如同我們打開報紙先看離婚案,暗殺案,詐騙案之類新聞一樣,所貪求的就是那一點強烈的刺激,西方人所說的Sensation。……我們愛在作品中看殘酷、欺騙、卑污的事跡,猶如在實際人生中愛看這些事跡一樣,所謂「隔岸觀火」,為的是要滿足殘酷的劣根性。)
映照:有女孩告訴我說深雪的作品好殘酷、好多欺騙、好多卑污,好好看呵!但我要問的是那麼多的奇情與魔幻流水作業後,我們得到甚麼?一時的刺激,能幫助我們把人生朝深一層看嗎? 從困境中能看出人性的尊嚴嗎? 從黑暗處能看出世相的壯麗嗎? 能從頹喪與苦悶中興起對人生的一種虔敬嗎? 是要求太高嗎? 看加西亞‧馬奎斯的《百年孤寂》,奇情魔幻中看我們看到一個民族的寓言,一闕拉丁悲歌,一場把人生沖毁大雨…… (那麼,閱讀深雪等作家的作品是低級趣味嗎?)

四:風花雪月的濫調。(「連篇累牘盡是月露風雲」,其中有許多實在是空洞腐濫,不表現任何情感,也不能引起任何情感。從前號稱風雅的騷人墨客常犯這毛病,現新文學家有時也「雅到俗不可耐」。
映照:香港人的能力暫只可以去到俗不可耐,雅到俗不可耐的文字我倒在國內學生長篇的抒情狀物文章見過,果真是雅到令人作嘔,蒼白無力,亳無靈魂。

五:口號教條(用文藝作宣傳工具,作品既難成功,就難免得反結果,使人由厭惡宣傳所取得的形式因而厭惡到所宣傳的主張。作家如果一味作應聲蟲,假文藝的美名,做吶喊的差役,無論從道德觀點看或從藝術觀點看,都是低級趣味的表現。)
映照:香港在這方面未夠班,没有文化政策外,自然不會想到用文藝作宣傳,(勉強的公民教育短片也令人失笑,慨嘆浪費納稅人金錢啊!) 但四九年建國後的大陸人民,此類宣傳的文藝作品可見不少,土改有土改作品,文革有文革作品,一切源於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延安文藝座談會講話」從此中共文藝走上為政治服務的道路。而朱光潛的這一理念,自然使他在文革時受盡苦頭。然而如今看來,這些作品只成為後現代社會為人所諧擬的笑話,看閰連科的《堅硬如水》及《為人民服務》就知道。 難得的是這個月看新聞,仍看到一則不能相信的文藝政策,好像中宣部規定中央電視台晚上黃金時段播放的節目一定要和宣傳國家政策有關,總之要政治正確,像講同性戀,畸戀這類題材是要撥到深夜時分才能播放的。

從朱光潛的五大低級趣味中,我們反省一下,自己又佔多少項呢?

2007-01-26

戲裡戲外CAMP出個天地

最近幾個月看了好些電影與舞台劇,又因工作的緣故,重看劉鎮偉和周星馳的《大話西遊》,昨晚更主持了一場香港影壇前輩羅卡先生的講座,演講名為「看電影,學不學語文」。想想這是一個貼近生活的好題目,於是把近來所看所感,零碎地寫下來,作為一個記錄。

卡叔為講座準備了三套電影的片段,分別是彭浩翔的《買兇拍人》、任白的《帝女花》、黃建新的《站直了,別趴下》。以其中的對白分析中港兩地,香港舊時與當今的語言現象。結論是如今香港寫得好電影對白的編劇不多,而國內作家對語言的掌控則較佳,而舊時唐滌生等的劇本,其文采之佳更不用說了。

卡叔在席間大讚周星馳是港片中使用語言很出色的一位,更給我看了一本由國內超級粉絲寫的周星馳電影語言,後現代之類的書。

臨睡前拿來作讀物,想不到粉絲之講評比周星馳的語言更為無厘頭,其搞笑程度不亞於周本身。 難得的就是在其一本正經的講評語境中,出現了一大堆無意義,空洞堆砌的文字,或許粉絲是想把無厘頭進行到底吧,以玩嘢的手法來解構玩嘢的作品吧! 但到頭來我們除了玩嘢外,得到的是一堆空洞的符號與感覺,真是把後現代的淺薄特性貫徹至終。

文章首先一本正經地引用劇中對白,其中一段是講唐僧在受刑架上,苦口婆心和兩個押犯妖怪講道理,台詞大意如下:人有善心故為人,妖有善心則不再是妖,而是人妖,人有阿媽,妖也有阿媽....... 到了粉絲講評部份,出現了「此境界為人淡如菊,拈花微笑.......」等一連串好比王國維《人間詞話》式的評語,正當我眼球卻奪眶而出時,身旁的老公正在看陳冠中的《我這一代香港人》,此時他一本正經地和我分享書中一段文字,朗誦出陳冠中如何理解Susan Sontag 講何為之camp, 就是「認真地看待輕浮的事物,戲謔地對待嚴肅的事物」!

果真是戲裡戲外camp出個天地!


(後記:寫完後發現根本没有寫出我本來想寫的,包括對《求證》(PROOF)、《茶館》《三峽好人》、近來中國式大片等的對白分析,更没講我對《大話西遊》語言的看法。到底我寫出來CAMP不CAMP, 只好待下回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