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forming Arts and Liter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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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

2007-09-17

談吃月餅

看沈宏非談上海蘇州的鮮肉月餅, 這麼肉感的文章,看了非得讓人想起童年時吃月餅的光景.

昨晚吃了今年的第一個月餅, 美心的綠茶栗蓉冰皮月餅。 吃月餅一定要泡一壺中國茶, 有月亮固然好, 没月亮的話只要身邊有個說話的人也不錯.

可昨晚泡的是來自斯里蘭卡的有機玫瑰花茶, , 用GOD的大白磁茶壺泡著, 我的茶杯是朋友聖誕節送的小狗咖啡耳杯, 喝到最後杯底會有兩隻狗眼珠子賊溜賊溜的看著你. 月餅是綠茶冰皮包著栗子蓉, 吃來吃去也像日本的和菓子, 餐具是綠磁小方碟, 配鮮黃柄的銀叉. 總之這一個品月餅的節目, 橫豎是變味的中秋.

港式的傳統月餅是蓮蓉伴鹹蛋黃, 很有豐腴的感覺, 只是我最多只能吃八分一個, 還必須伴濃普洱. 其實我從來没喜歡過吃月餅, 喜歡的是那種一本正經吃月餅的架勢. 雖然在我父母家, 從來没有那泡茶圍坐吃月餅的場面, 通常只是母親在中秋前後, 早上強硬塞給自己的半個月餅, 作為早餐. (想來真是匪夷所思! 那麼肥膩的東西作早餐! )

小時候吃月餅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時住在江南, 吃的是金華火腿月餅, 五仁月餅, 還有秋天的鴨梨. 有時叔父輩出差去蘇州, 帶回來酥皮的蘇州鮮肉月餅, 包著一張油紙, 酥皮吃一層掉一層, 裡面噴噴香, 這種記憶想來是一半真實一半虛構, 因為我從來没有完完整整地吃掉一個月餅, 何況是小孩子, 父母也不會讓我拿著吃掉一整個吧. 不過記憶裡有一樣是真的, 那時的月餅是暖暖的, 因為是現烤的, 也就是沈宏非文章裡那條買月餅的人龍。一群小市民排在現烤現賣的食品店門口, 秋天的梧桐樹開始飄下金黃色的大葉子, 自行車的車鈴在馬路上起起落落, 街角飄過著陣陣鮮肉月餅的香味, 另一側有個從鄉下來的農婦,頭上包著塊花毛巾, 攤在面前竹匾裡放著黑色的飽滿菱角, 另一個小販則叫喝著「又甜又多汁的天津鴨梨啦喂!」

當然以上的片段全出自我一廂情願的童年想像,有多少真實多少虛構自己也迷糊了. 聽母親說, 我童年時父親鄉下到了中秋, 時興剛訂親的女婿要給丈人家送幾十打月餅, 裝在籮筐里, 用竹扁擔挑著送到女家, 然後再由丈人丈母娘分送給女家的親戚, 這樣才是有面子的做法. 如果哪家的女婿送少了的話, 是很羞人的一件事.

昨天在火車裡老公提著地產經紀送的聖安娜冰皮月餅一盒, 臉上使勁地發愁, 和我說道, 哎, 為甚麼每年我們都不買月餅, 但月餅還是多到吃不下了呢, 你看, 這麼不健康的東西, 我們都協議好了, 雙方父母都不送, 不送不送, 為甚麼還有那麼多呢? 千萬不要給你爸媽, 那麼不健康.

此時我想著那個穿黑布鞋, 挑著兩蘿筐月餅,嘿呀嘿的鄉下女婿, 暗暗發笑, 不知我父親聽了這話, 可會生氣.

昨晚洗完澡, 和老公兩人, 坐在新買的明式餐桌前, 那張出頭官帽椅真他媽的舒服, 一本正經地吃月餅, 可惜吃來吃去, 只吃到東洋味, 想想在日本鄉下的爸媽, 還有慎也, 路子應該會喜歡這種香港人自創的冰皮月餅吧.

明晚, 我想我會吃楊枝甘露冰皮月餅, 就伴桂花鳥龍吧.

2007-09-07

壞女人與壞男人

朋友甲與朋友乙最近不約而同的出現感情危機,身邊的另一半不外變了常人眼中的壞女人與壞男人。

朋友丙與我閒聊時,憤憤地說,「你啊! 從小到大都習慣了努力做個好女兒,好學生,好女人,但做創作的,如果不壞一下,很難有好作品。你有一個好大的道德框框,就看你能不能突破了。」

台灣作家陳文玲寫自己母親的故事,著書《多桑與紅玫瑰》,就是寫一個常人眼中的壞女人,這個穿旗袍的中國女子十幾歲時就知道用身體養活自己,一生結過六次婚。常人眼中的離經叛道,在女兒的筆下,卻另有動人的一面。日本作家向田邦子的〈隔壁女子〉也是寫突然離家出走,尋找情慾與愛情的家庭主婦。

在朋友丙的談話中,每每提及身邊認識的某些「壞女人」,其情境完全可以用張愛玲的話來表述:「正經女人雖然痛恨蕩婦,其實若有機會扮個妖婦的角色的話,沒有一個不躍躍欲試的。」這句話,男人聽了或會矛盾萬分,有老婆的,哪個不想老婆正正經經的,但心裡又實在對那些壞女人心痒痒,於是最理想的就是家裡有白玫瑰,家外有紅玫瑰。 或許,有超醒目的老婆可以身兼兩職,但難度頗高,很容易走向米蘭‧昆德拉〈搭車遊戲〉(The Hitchhiking Game)中生命的荒謬困境。

當白玫瑰使勁怨恨紅玫瑰時,內心深處,變色的慾望其實正悄然來襲。做世人眼中的「妖婦」與「蕩婦」是需要勇氣的,同時也並不是每個女子都有條件與機會的。 女人都是同行,其傾軋甚至比男女間更為慘烈。於是那些天生本位或不得不做白玫瑰的女子, 對壞女人的殺氣也越來越重,張愛玲〈色戒〉小說原型的女主角鄭蘋如正是被一眾白玫瑰你一言,我一語的「妖氣」之說槍殺的。而男人對壞女人倒往往下不了手,朋友甲就是這樣一個好男人,他的好,只促使妻子更「壞」,最終心與身都走得更遠。 我想没有甚麼女人可以忍受丈夫這樣對自己說:;「你去追求你的愛情吧,去和你的情人試住幾個月,不行的話,再回來,我在家裡等你,反正決定權不在我這裡,我是被動的。」男人千萬不要中電視劇的毒,以為這樣就是好男人,現實世界中,這種好男人只會令女子更加憤恨,更加決心要離開。

很多好女人都裁在壞男人手裡,死得心甘情願,旁人實在不宜多說甚麼。在感情的世界,其實哪裡分得上好與壞,冷暖自知,旁人的插手實際上最無聊,你眼中的壞,可能是她眼中愛情多巴鞍,没有了那種自虐的快感,愛情也就消失了。這也是大多數婚姻被稱為戀愛墳墓的原因。

《心理月刊》(Psychologies) 說愛情是婚姻的基礎,但婚姻裡卻不能只有愛情,還有承擔與責任。這或許是所有聽教聽話的好女人與好男人的共同信仰。對於一眾白玫瑰女子來說,極其量,只能在夢中壞一壞,醒來夢迴,想想自己果真是做不成大事的女子,自我安慰一下又努力面對一切正常,陽光燦爛卻又有點疲乏的生活了。

對於我的兩位苦難朋友,我真的無話可說。對於朋友丙的勸戒,我也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