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forming Arts and Literature

文學、電影、劇場、表演、藝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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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

2007-06-27

革命與反革命

讀大學時買了本台灣麥田出的《告別革命》,劉再復與李澤厚對談二十世紀的中國政治,歷史,社會,文化,文學。

近來小女子發願要好研究一下晚清至民初的革命與文學間的關係,因此很多書是必讀的。馬克思主義是少不了,有得頭痛。 想來當年馬克期主義是最先鋒的東西,在歐洲,很多先鋒派藝術家,詩人大多是左的,(像達達主義的藝術家,聶魯達,甚至卡爾維諾)共產黨是個最潮的身份。百年過去,如今新左,新馬又站在社會最前沿,回望馬克斯理論在各種領域的發展,真是往事哪堪回首,林林總總的書可以把人壓死。

對於二十世紀的中國,怎能不談馬克思?不談左派?不談共產黨?不談革命? 講到革命,香港人或會想起長毛,再遠點,想起摩托車上的哲古華拉。對於現時五十歲以上的中國人,有關革命的回憶簡直如滔滔江水,但回憶到最後,不禁要像劉再復與李澤厚的宣言一樣,告別革命吧!

昨晚聽林克歡老師的課,最有趣味的部份想來是他回憶往事,在那個還叫蘇聯的國度觀劇,講到舞台上餓得荒的勞動人民看露天電影上繁華興盛的社會影像,講舞台上端來兩盤香味四溢的紅燒牛肉,講眼淚嘩嘩直流的反應,因為在那一代人的心裡,中國就像一個倒影,看到的,聞到的都自己的故事。

林老師講到自己在文化大革命時坐牢,淡然說道:「後來放我出來,人家問我,你在牢裡,想著的,是革命還是反革命啊? 我和那個人說,人真是是很卑微,說實話,我既不想革命,也不想反革命,我想的是下一餐的窩窩頭,可不可以大點,想的都是吃啊。」

坐在台下的我,突然感覺非常靜默,除了靜默還可以說些甚麼呢?

2007-06-22

儀式‧劇場與死亡

最近兩個星期密集式地看了三齣本地戲劇:
樹寧:亞伯拉罕的眼淚
進念:華嚴經
7A:大笑喪

上星期開始在藝發局上林克歡老師的劇評講座,也在看林老師的新著作:《戲劇香港/香港戲劇》,一邊看,一邊怕,自己還是不要寫了,要說的,林老師都說了。自己見識淺陋,還是等上多幾課再說吧。要寫,以後可能會少用blog的形式,而變成正正式式的文章。

不過,在這裡,還是忍不住要說幾句隨感:
亞伯拉罕的眼淚,嘗試走出宗教劇的框框,可惜在形式或內容上都只走了一半,留有很大的缺陷,刻意疏離的手法卻仍讓我對面的女孩(相信是個很純的基督徒)在開場不到一半便流下感動的淚水,對導演來說,這是成功還是不成功?

華嚴經,一場宏大心靈SPA, 華麗版的心靈雞湯,影像,裝置,音樂,服裝,無話可說,進念觸覺一流,求遠走在市場與潮流的最前,此類表演藝術前(錢)途無限。

大笑喪,充份發揮黑盒劇場的空間,以說書人/LIVE MUSIC TALK SHOW/形包起死亡故事,聰明機智。雖然對白時有佳句,時空處理亦
出色,惜故事冗長,部份內容流於典型化,結尾亦畫蛇添足。討論題材有角度,可惜戰爭戲太搶,容易使人忽略死亡本身,把本來可以說得很動人的故事淺化了。

後記:昨天在圖書館亂翻書,看見中大通識教育的死亡學一書,最後一篇是陳特老師的〈生死徘徊十二年〉,想起和老師2000年至2002年生活共事的片段,不禁重看文章,明白這才叫真正感動,真正思考生與死的意義。記得那年冬天出席完老師的喪禮後,一個人坐火車回家,在車站打開吉儀,吃下那粒糖果,百感交集。後來寫了一首詩刊登在《詩潮》,叫〈歸途〉。

有時對死亡的哀痛不得不借藝術的形式去表達,儀式由此而來,戲場由此而來。

2007-06-14

大眼的雞-----夏日小菜之一


大眼的雞
不是雞

它有赤紅的身
微笑的嘴
人說這叫上翹的短吻

好奇的雙眼
幾乎佔了半個頭部
太平洋啊印度洋啊
美麗的珊瑚們
告別了

作為一尾冰鮮的魚
我要以堅硬的鱗片保衛肉身
蒸氣瀰漫了我的雙眼
世界變成一片乳白

忽爾涼風席席
鱗片下的肌肉
緊縮著打了個冷顫

世界開始寂靜
我知道
晚上當聞到豆瓣醬香味的時候

時間到了
我以肉身完成世間的使命

阿彌陀佛

木瓜與地瓜----夏日湯水之二

苦呀苦
從前看小說
某個小媳婦嫁到山裡
終日吃地瓜
真是抑鬱得想

地瓜遠比地裡的男人可怕

地瓜粥地瓜飯地瓜湯蒸地瓜煮地瓜.......
連做夢也是一地的地瓜

膠原黏液多醣?
多吃有助保持動脈血管彈性及潤滑關節
明火靚湯食譜如是說

今日的地瓜來自日本
配上馬來西亞木瓜
加拿大黃豆
河北花生
以色列無花果

蛋白皮光肉滑
鈣質骨頭硬朗
酵素體態健美
果糖益胃潤腸

一煲靚湯
啊,小媳婦
你還有何話可說?
可恨
世界是平的

2007-06-05

弘一法師‧清涼歌詞

最悏意的事之一:暑氣逼人的夏日午後,躲進開著冷氣的大書店,閒逛買下一堆心頭好。

昨天書法課前剛好有半小時,逛商務,見到又有出版社翻來翻去,出了本弘一法師的書,這幾年大師成了商品符號,雖則頗抗拒此等做法,但見到隨書附送大師手書「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墨寶,心動下,想想只欣賞此折子已值回票價,故買來作為夏日清涼歌詞一闋也好。

昨晚睡前趴在床上細讀折子,好好的從頭到尾朗讀一遍心經,讀到末尾「揭諦」一詞出現數次,不知其意,突然想起瑜伽課的印度老師,課堂的起首和結尾都帶著我們 吟唱shangtei shangtei, 不知是否同一意思。而心裡暗自遺憾,去年錯過了羅國輝神父以天主教角度講解心經義理的課程。

睡眼惺忪下只翻了首頁「般若波羅密多」的解釋,原來解作「智慧之路」,回想難怪賴聲川在其《賴聲川的創意學》一書中,整個框架的頂點就是「智慧」,其下的是「如是觀」與「因果觀」。

弘一法師的所有,都被出版社扭來扭去作商品處理,雖則無奈,但書中附錄了大量書法作品,我還是欣然接受的。如弘一法師臨終前的「悲欣交集」真跡,八年前看朱天文的《荒人手記》提及此事,更把此聯繫到酷兒運動,這次第一次見到法師真正的絶筆,看墨跡,清勁風骨,出塵不染,的確是夏日最好的清涼劑,也是一幅令人思考人生的作品。
十年前看張秉權老師有份編導的舞台劇,講春柳社在東京做《黑奴籲天錄》,舞台上重現還没有出家的弘一法師李叔同,扮演茶花女做話劇,一晃眼,當時張揚的青春已轉為佛家空寂的追尋。而廿一世紀,中國話劇走出百年,國人也漸趨追求靈性的生活,回望心經墨寶,想大師真是走得好前。



遠離想像的深圳卡門---走出象牙塔的學術

最近在看科大教授潘毅的著作:《中國女工 ── 新興打工階級的呼喚》。因為最近自己忙於把碩士論文整理出書,很有興趣看看人家的論文整理成書後的面貌。另一方面,潘毅的研究方法與研究課題也讓人深感興趣。最初看到評論以為潘小姐做無間道到工廠做女工,後來看了書才知道潘小姐是走後門(認識總經理)進工廠的,大家都知道她是來做研究的。

田野考察令人著迷,但也很容易造成另一種剝削,一種有知對無知的剝削。潘毅的論文最令人讚嘆的地方,是她一直非常清醒的反思這種方式的有效性。從而她並不以研究者的身份採訪打工妹,拒絕了總經理分派較輕鬆的工作,較好的居位飲食環境,選擇了和打工妹一起在流水線工作,一起住擠迫的宿舍,一起吃飯。最初人家以為她只捱到一個月,但她最終這樣生活了六個月,繁重的工作甚至令她没有體力記錄觀察所得,好像整個人剩下的只是虛弱的肉體。

雖是博士論文,但此書讀來不覺艱澀,講身體,講身份、講反抗,講規訓,以傅柯的身體政治、懲罰與規訓等來分析中國女工的生活,意想不到的貼切。與香港一水之隔的深圳,那裡有很多女性過著我們輕易見到,卻不欲想像的生活。香港人見到她們,或會掩面而去,或不欲再想任何有關事情,逃避去思考,逃避去想像同樣是年青的中國女性,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
這些女工的生活並没有梁文道卡門式的想像,没有穿著內衣在大腿上捲雪茄的綺麗,有的只是在化學品中沉默的一天工作十四小時,拖著疲乏不堪的身體倒頭大睡,或者半夜在夢魘中尖叫後又沉沉睡去。

此書令潘毅榮獲C. Wright Mills 獎。評審委員會認為潘毅的著作暗含一種社會行動的呼籲。她的著作向世界告知了一向不被認識的社會現象,為“全球工廠”裡無聲的女工發聲。潘毅從女工變回學者的身份後,並没有停止對女工的關懷,成立服務中心幫助這群被建制最底層的女性。

我們其實離這班女工很近,雖則不能真正做到甚麼社會行動,但閱讀此書,了解她們的生活,在心底種下瞭解與悲憫的種子也好(悲憫絶不是居高臨下的那種,而是宗教式的)。或許這也正是潘毅的研究目的----走出象牙塔的學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