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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

2007-05-20

關於告解‧罪與罰

平生第一次做告解。

領洗後,教堂安排每個新教友都要做一次告解,我可以想像這種強行安排的結果是流水作業,猜想教友和神父都會有完成作業的心態吧。 這段日子,心裡不時暗暗反抗這種告解的形式,也在想自己實在沒甚麼可以告解的,因為平生不做壞事,哪有罪要求上帝寬恕呢? 另一方面,對於甚麼是罪,也有很多本質上的懷疑。

要告解的那天傍晚,黃昏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徘徊在火車站,想著是回家呢,還是去教堂。思想鬥爭得厲害,最後,想想教堂這樣安排也不容易,再說,我不是經常告訴自己,要放下執著嗎? 連第一次也不去試,是否太說不過去了呢?

到了教堂,果然是排了三條隊,像醫生看症一般,而告解亭也極之開放,和神父之間無遮無擋,而其它排隊的教友更可以看到半開放屏風側自己半跪的身影。

我身旁坐了個白髮阿婆,非常緊張,她喃喃自語說:「唔知神父陣間明唔明我講野。」我選了個不太熟的神父的隊伍,琢磨著待會兒說些甚麼。

教堂的三個神父都來自意大利,年紀從六十多到七十多,都能講廣東話,各有性格脾氣。本來我想在告解時,問神父,到底甚麼是罪? 並展開辯論,或許可以討論一下告解的本質甚至歷史。當然在那時作出如此舉動是不合情理的,後面的排隊者或許會狐疑這個人是否殺了人,要告解那麼久。

告解的本質其實跟「何為罪」骨肉相連。其實自己並不是没有反思,自從我們的亞當夏娃不聽上帝的話被逐出伊甸園後,人生來就背負原罪。而這個觀念也成中國人信仰基督教的一大障礙。阿城說,基督教的原罪觀念,那不就等於罪上先祖,中國人得罪祖先可是不要得的。但事實上,捫心自問,人就算不作惡的事,總會有惡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吧,我們的理性、道德,教育水平很快幫我們把罪念壓下去,有些事情,簡直想想也是罪過(當然「罪」的觀念,以西方文明來說,和基督宗教是分不開的,記得多年前閱讀傅柯有關罪與懲罰的書籍,談及「罪」觀念的形成,其實很多是宗教強行輔與人的,如中世紀的麻瘋病人,就被宗教上定為犯了罪的人,或者是上帝特別看顧的人。)既然我們的社會今時已有一套公認的罪的定義,那麼有惡念也就是等於犯了罪了吧? 這些無來由的惡念在腦海中閃過,會否就是我們的帶有原罪的本性呢?

我和神父說,請寬恕我的不寬恕(因為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實在讓我的心裡發現,要放下太難。),有時要原諒傷害自己的人實在太難,親朋友好容易寬恕,但如果是不相關的人無情由的傷害自己,要原諒實在太難。最近兩個月在這方面深有體會,而寬恕有没有界限呢?如何平衡罪、寬恕與懲罰三者呢? 耶穌對罪人一時寬恕,但一時也會作嚴厲的懲罰,而聖經舊約的神,對罪嚴厲的懲罰有時更會涉及無辜。我們活在現代社會,與聖經時代已有很大的不同,我們如何活出耶穌的愛,但又同時能保護自己,同時讓不公義受到應有的懲罰,最重要的是我們如何在這種種問題間得到心靈的平安呢?

其實在這次事件中,我嘗試站在雙方的立場看問題,對對方,是又恨又憐憫,而一切皆因私慾與貪念。其實人人都有這兩樣東西,人心的自私與貪念有時會令我們不知不覺走入罪中,小至購買自己根本需要的衣服鞋子袋子,大至殺人放火都可以是貪的表現,而當這樣東西無限放大時,就會變得很可怕。這兩樣東西,我覺得是人的本性,只是我們如何自控的問題。在這晚期資本主義消費社會中,人真的很容易迷失,心魔放大了而不自知。

老神父笑眯眯地對我說,要學習耶穌的寬恕精神哦,回去念三遍天主經,三遍聖母經,開心點吧。
雖說實質告解的時間只有幾分鐘,而我當然不可能把以上所說的都告訴神父。我只是和神父說,請原諒我的不寬容,我的一切罪的念頭。神父與我在這流水作業的過程中都各盡其份。其實我覺得告解之前之後的反思才是最重要。人人都有不同的需要,何不對世上種種不同的人與事抱寬容一點的心情呢? 正如我身旁阿婆,告解完後,她的如釋重負,我自應為她欣喜。

在風雨飄搖的夜晚,我走出教堂,想想,告解,還是有其功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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