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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 Hong Kong

朝花夕拾

2005-12-05

駱駝男









2005年12月2日中環大會堂8pm:
駱駝男 waiting for camel

(豬扒與蛋散系列2) (港式荒謬喜劇)



駱駝男,也就是駝背的男人,在中國現代文學中,老舍寫過《駱駝祥子》,講北平一個拉黃包車的男人-----祥子。這個處在社會最底層的車夫,每天低頭背著地,像駱駝一樣拉著不同的主顧。

駱駝男到了香港,是怎麼一回事? 此劇的英文名是waiting for camel, 立即讓人想到了《等待果陀》Waiting for Godot. (1952)愛爾蘭劇作家貝克特(Samuel Beckett)所著劇本,再接著想到高行健文革後的話劇《車站》,以荒謬劇的形式展現了人的存在狀態,存在與現實的虛無。編導陳志樺把這個意念搬到2005年的香港,絕對是一個野心之作。

劇場上的空間是一條渺無人煙的公路,(高行健的《車站》場景也是公路),荒謬的是公路上居然有兩個修路工人,分別拿著停/去的交通牌指揮路面車輛,而這條公路上其實很少車開過,這兩個一男一女的工人没日没夜地等著車輛經過指揮交通。可笑的是就算有車經過,也没人理會這些人肉交通牌(這種荒蕪的公路,還不是暗夜飃車的好地方?)。可以說,這兩人做的是毫無意義的工作,但這是唯一能標示他們在這個社會的存在位罝的工作。荒謬由此而生。

全劇基本上靠一男一女在公路上的對話支撐,敍事不是線性的,故事以平面的方式向外擴張。女的是南亞外勞,男的是標準港式地盤麻甩佬。一老一嫩,一男一女,一本土一外來,但都處在社會的最低層,劇場上的對話由此展開。

對於女性觀眾而言,劇中駱駝男使用的語言是要用最大的容忍去聆聽的,差不多每一句對白都與性/女性的生殖器官有關,粗話刺耳,但又是最貼合駱駝男地盤佬的身份,這些語言已生在他的血液裡,如果不用這些詞彙,他就會是失語狀態,在這裡,語言是一種身份的符號。正如他的駝背,是苦力的符號。語言在這裡是毫無選擇的,不得不這樣講的。 劇中女主角講有南亞口音的廣東話,甚至因語言出現溝通上的牛頭不搭馬嘴,在語言上被性侵犯。全劇的語言是扭曲的,令觀者極不舒服。只有在第二幕,女角用鄉音緩緩講出,唱出歌謠,(場刊中寫以印度文演繹),雖然場面是暴力的,花朵被摧殘又摧殘,但感覺聽得很自然,暴力以最溫柔,最自然的語言展現,成為全劇最溫柔的一幕。

劇中的女主角搽黑了臉,包著頭巾,有體味,毫無疑問是影射在香港的大量南亞勞工,這幾年香港的地盤多了女性出現,來自貧苦地區的女性正如駱駝男所說,進入了狗公的世界,要小心被狗公騎。但這些女性有選擇嗎? 去地盤,雖然有被性侵犯的危機,但最基本賣的仍是勞力。如果不去地盤,可能就去了砵蘭街,賣的是身體,可能更不堪。外地口音,造成溝通的困難;包得實實的身體,除了宗教信仰外,還有怕被侵犯的危機,這些表象,是形成所有歧視的符號。男的歧視女的、做地盤的歧視做妓女的、本地的歧視外地的,在低無可低之下,人只是一隻動物,甚至連動物也不如。

劇中有四隻精靈,非正非邪,以動物的形態呈現,只會呀呀叫,失語下以身體語言展示生存境況的瘋狂,劇中很多狂想的片段,如女主角講自己的童年,馬戲團的小女孩,無助無知,死的死,做妓女的做妓女,女性毫無選擇,最幸福的歸宿是找個男人嫁了。劇中的女角有幸自力更生,在地盤找工作,不靠色相,不靠男人,只靠自己的體力。原本是此劇唯一亮眼的地方,但編劇殘酷地讓這個原本可以靠自己的女性,腦海深處長出一個等待的意念,等待公路上會停下車子,走出一個救自己脫離苦海的男人。當然這只是妄想,外勞女的結局是死在公路的車子下,男人没來,反而開車把她壓扁又壓扁。全世界没有人對她好,只有那個剷起她的法醫官對她最溫柔,而這只發生在她死後。

編劇陳志樺在場刊上寫的一段文字很動人,正如我朋友說,最感動的是看到場刊上的文字,荒謬劇從來不是要感動人的。陳有在地盤工作的經驗,對弱勢社羣的關懷,造就了此劇的誕生。人的生存是荒謬的,最没有意義的工作在某些人的心中,卻是人生的全部,決定他存在是否有價值的關鍵。就算在旁人眼中,他們的地位低到如地底的一粒麈,但他們仍在努力生存,捍衛那僅有的一丁點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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